老牌遗产地的新问题：清东陵世界遗产展示的现状与思考

它，是超模们爱不释手的宝藏零食；它，是中东“土豪”们喜爱水果；它，被誉为营养丰富的“沙漠面包”……

中国有句古话“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如果是靠着沙漠呢？那当然是吃沙漠——绿洲与河谷里——长出来的椰枣啦。

椰枣，就是西亚和北非人民在干旱地区也能“吃得开”的秘密武器。

枣椰树(Phoenix dactylifera)属于棕榈科刺葵属，是绿洲农业的象征性物种，它可以在非常炎热和干燥的气候下生长，并且相对耐盐碱土壤。枣椰树结出的果实被称为椰枣，在中国的别名甚多，如：伊拉克蜜枣、金果、海枣、番枣、波斯枣、苦鲁麻枣、千年枣、万岁枣、战捷木、赐福树等名。椰枣树的外观与椰子树相似，而果实却长得像枣，因此得名“椰枣”，名中虽带一个“枣”字，但是跟我们熟悉的大枣没有任何关系。

枣椰林 图片来自网络

枣椰的作用

枣椰树是人类最早栽培的果树之一，也是最早被人工授粉的植物之一。枣椰可以说是西亚和北非炎热干旱气候下最重要的驯化植物，它们的高度可以长到20米以上。枣椰树生产出许多对人类有用的产品，主要产品是枣果，处在盛果期的枣椰树，平均每年可产椰枣60公斤以上。枣果是高能量食品，成熟时糖含量为72%至88%。椰枣树的平均经济寿命长达40-50年，有些树种果实生产可以持续150年以上，是名副其实的“长青果树”。

由于枣椰子的种植和利用历史悠久，它的每个部分几乎都被人们利用起来，以至于产生了一种有趣的说法：枣椰子的用途与一年中的日子一样多。枣椰子的树干与枝叶可以用作木材和燃料。树干和树叶的纤维可以制成袋子，篮子，骆驼马鞍，绳索，板条箱，风扇，食品套，家具，垫子，纸，托盘和麻线。叶片可以编织成遮阳棚，屋顶，还可做成分隔墙和围墙。叶柄可用于建造小型渔船或陷阱。树干的髓心可以制成椰枣粉。顶芽（掌心）可以作为沙拉或蔬菜煮熟食用。枣籽可用作牲畜饲料，也可用作串珠装饰，枣籽油可以制成肥皂。此外，椰枣树还有许多药用用途，例如可以用作治疗肠道问题的收敛剂，治疗喉咙痛和感冒，消除宿醉，治疗腹泻，治疗牙痛等等。

高大的椰枣树及其宽大的叶片，为很多不耐旱的植物提供了大片的阴影，使得人们可以在干旱的沙漠地区也能种植谷物和豆类。没有枣椰树，这种农业系统将不复存在，荒凉的沙漠可以容纳的居民将会更少。

枣椰林在沙漠生态系统中，同样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例如在阿拉伯半岛，枣椰树长期扮演着控制荒漠化和扩大土地开垦面积的重要先锋。在过去的三个世纪中，枣椰树也被引入到澳大利亚，印度，巴基斯坦，墨西哥，南部非洲，南美洲和美国等地区。在许多种植枣椰树的国家，椰枣是当地居民的主食和重要收入来源，枣椰子在这些国家的经济，社会和环境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

枣椰的起源

作为已知最古老的水果作物之一，枣椰已经在西亚和北非种植了至少5000年。由于枣椰子的悠久历史以及枣椰品种的广泛分布和易杂交特性，今天我们所熟知的枣椰的确切来源尚不明确。目前流传最广的枣椰驯化历史假说认为枣椰是在波斯湾地区单一起源的，其后西向摩洛哥，东向印度方向扩散。最近的基因学研究表明，波斯湾地区可能不是枣椰树的唯一驯化中心，北非可能也是一个枣椰驯化中心。目前这些学说尚无确切的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西亚和北非地区一定是枣椰树早期驯化的重要地区。

确定枣椰驯化起源的主要问题在于难以确定其野生祖先。一方面，枣椰所在的刺葵属包括十多种形态上非常接近，有时很难区分的物种。另一方面，枣椰已经在西亚和北非种植了数千年，是绿洲农业的基石，但是判断枣椰的野生状态是有争议的，因为没有任何可靠的特征来区分栽培品种与野生品种。而已知的所谓“野生种群”，则很可能是以前人们种植的枣椰林废弃后形成，并非真正的野生种群。此外，枣椰树与许多其他同为刺葵属的物种都可以杂交并产生具有繁殖能力的后代，这一特性更是加剧了研究枣椰野生种群的复杂性。

虽然枣椰树的确切起源中心仍然未知，但是野生枣椰的利用史可追溯到距今七八千年前，种植枣椰树的证据也可以追溯到5000多年前的乌鲁克晚期，种植地点就在今天的伊拉克南部地区。此外，在许多叙利亚和埃及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也发现了枣椰遗存。

人们普遍认为在乌鲁克后期（距今约5300-5100年），苏美尔人种植了最早的枣椰林。由于枣椰是雌雄异体，自然状态下是靠风力和昆虫传播花粉，使得雌蕊受精然后结出果实。乌鲁克时期的很多象形文字图案，表明苏美尔人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枣椰雌雄异体的情况，并开始对雌性枣椰进行人工授粉。这一技术进步，使得园丁能够减少了树林中雄性树的数量，因为通过人工授粉，一棵雄性枣椰可以给多达50棵雌性枣椰授粉，效率远胜于风力授粉。

距今约5000年前，这种人工授粉方法的出现是美索不达米亚农业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因为它使农民能够在节省空间和劳动力的同时获得更好的收成，这构成了枣椰树规模化种植的开端。虽然目前关于早期枣椰栽培的信息仍然很少，还需要未来开展更多的考古和历史研究。但是，通过对已有考古材料的分析，美索不达米亚的种植者们很可能在5000年前就已经将枣椰种植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水平。

乌鲁克时期的象形文字和楔形文字符号 图片来自学术文章Paszke, M. Z. (2019). Date palm and date palm inflorescences in the late Uruk period (c. 3300 BC): botany and archaic script. Iraq, 81, 221-239.

枣椰的文化影响力

枣树栽培对西亚北非等干旱地区的历史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枣椰是极少数可以在干旱环境中生长的植物之一，它可以为游牧部落和当地居民提供大量资源。没有椰枣，沙漠地区就不可能养活大量的人口。对椰枣的贩运，也促成了商路的不断延伸。此外，枣椰树和椰枣果实在西亚北非地区具有重要的精神和传统文化意义。古老的亚述和巴比伦碑上描绘了枣椰子和文化，包括著名的《汉谟拉比法典》，其中就提及了有关枣椰文化和椰枣销售的法律条文。在古埃及，叙利亚，利比亚和巴勒斯坦的文献中，也有关于枣椰树的历史记载。

虽然中国并非枣椰树的原产地，但是中国与枣椰树结缘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唐代中期，枣椰树被作为观赏植物引入到中国。杜甫在《海棕行》的诗中就描述过生长在四川绵阳涪江畔枣椰树。晚唐时期的《酉阳杂俎》和《岭表录异》中也详细描述过椰枣树。这些文献均表明，枣椰树在唐代便已传入中国，但是栽培数量十分稀少，以至于大部分中国人都不知晓。

此外，唐代瓷器上的椰枣纹饰也表明当时的中国人已经开始接触到这一外来植物。唐代对外贸易十分繁盛，常有阿拉伯商人到访中国，且中国的瓷器也行销海外。作为外销瓷窑口的长沙窑，曾烧制过带有椰枣纹装饰的瓷器。不过，这些枣椰纹瓷器可能是阿拉伯商人给长沙窑提供的订制花纹样式，以贴合阿拉伯地区的文化习俗。

枣纹模印贴花瓷壶 图片来自网络 拍摄者为长沙晚报全媒体陈飞

伊拉克椰枣的启示

很多70后80后熟知伊拉克可能是通过与伊拉克相关的几场战争，与刻在后生们脑袋里的暴力印象不同，很多50后60后认识伊拉克是通过一种甜丝丝的植物果实——“伊拉克蜜枣”，即椰枣。作为一种进口食品，椰枣曾在1960年代大量引入中国，让许多中国人通过这种香甜可口的“蜜枣”记住了伊拉克这个遥远的国度，这也让诞生过古老文明的两个地区再次产生了联系。

几十年前的伊拉克曾经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国家，公民的医疗、教育、住房、养老全部免费，这一成就即使是现在的很多发达国家也难以望其项背。那时候的伊拉克拥有3300万棵枣椰，是世界上最大的椰枣生产国，并且所产的椰枣质量优良，是当时仅次于石油出口的创汇产品。枣椰树遍布伊拉克的各个城市，充当着街道、私人花园、农田和原野的重要景观植物。但是，随后多场灾难性的战争严重毁坏了伊拉克的椰枣产业，2012年伊拉克全国仅剩1600万棵枣椰树，椰枣产量也从曾经的世界第一迅速下降到如今的第五位。

伊拉克的先辈们曾经为子孙留下的丰厚遗产，在连绵不断的战火中损失惨重，不得不说长期战争对国民经济的破坏力是十分惊人的，一个家底颇丰的国家从家给人足到民不聊生，可能只差几场失败的战争罢了。

相比之下，一穷二白的新中国从帝国主义列强百年掠夺后的满目疮痍中蹒跚起步，一路上在内外反动势力的围堵绞杀中艰难突围，筚路蓝缕这么多年才有了如今人民安居乐业的生活，我们不应该忘记其中的艰辛。

伊拉克用血一般的教训警示我们：再厚的家底也禁不起战争的持续摧残，再富裕的生活，没有猎枪保护也永远处在被豺狼撕咬一空的威胁之下。历史不会简单重复，却会不断上演相似的戏码。发生在椰枣故乡的故事，也曾发生在过去的中国，历史从不曾远离。想要椰枣永远甜蜜，想要生活永远富足，我们既需要勤劳肯干的双手，也需要迎难而上的勇气，更需要防患未然的智慧。

（作者：张烨坤，系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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